静悄悄地，黄思来到黑暗空间中。
又一个瞬移，他来到了顾言原本所在的地方。
现在，这里只有一块冰冷的圆盘。
里面存放着顾言最后的灵魂碎片，仅有最初状态的0.1%。
黑暗的空间中，浮现了一个草垫。
对着那个冰冷的圆盘，黄思跪在了草垫上。
他深深地弯下了腰。
“顾言老师……”
黄思嘶声呼唤。
“你明明已经猜出来了，我或许不过就是一个工具，被人设计来夺取创造之主传承的工具……”
“明明我只要死了，创造之书会再次去界渊与宇宙中流浪，寻找下一任主人。明明只要我死了，您的传承就可以得救。”
“可是！为什么！”
他的声音颤抖着。
“为什么你还要一直帮我！为什么那么担心我，不想我死……”
创造之主的传承，一代只能有一人。
如果他就是阴谋的产物，是自有派的棋子，传承落到他手里，无疑就相当于断绝了。
顾言如果是替整个创造之主的传承去考虑，应该会希望他早点死吧。毕竟如果他死了，创造之书就会重新择主，这个传承就能顺利延续下去了。
这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可是……
顾言并没有这样做。
自从认识以来，顾言一直在给予着他不求回报的，无私的关爱。
哪怕是在最后，就连自己的意识都快要消失了，顾言都担心他拿不到最后两块碎片，拼尽自己灵魂中的最后一点能量，也要把坐标告诉他。
在多年以后的今天，黄思一想到过去与顾言相处的点点滴滴，都觉得透不过气来。
他不知道顾言到底是怀着怎样一种复杂的心情在与他相处。
顾言对他的关照与爱护，在过去他都没当一回事，只将其当作长辈对晚辈理所应当的照顾而已。
时至今日，他才终于明白，那些行为之中，又是蕴含了一份怎样的伟大与善良。
甚至，顾言怕他知道真相之后会受伤害，又担心他一无所知地回到地球而受害，特意用这么隐蔽与复杂的方式去提醒他。
在最后还对他说，让他不要因此而心怀内疚。
黄思下意识地向着前方伸手，仿佛想要抓住什么。
可是，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冰冷的圆盘。
他只能面对着这冰冷的圆盘，看着那0.1%的灵魂计数，望着永远也醒不过来的顾言，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过去。
回想着这个温柔的人，是怎样一点点教导他，将他导向正途，担忧他的未来。
比起提问，黄思更喜欢和顾言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顾言，是这个回不去的世界之中，唯一能够在灵魂上理解他的人。
然而，一切都已逝去。
他用尽手段，也无法再唤醒顾言了。
“我是一个已经死去了很久的人。”
“不要在我身上投入感情。”
“你就算挽留我也没有用，我已经死了。”
顾言说过的话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荡，在遥远的过去，顾言曾经用那温柔而又强硬地说：
不要对我有感情。
他或许，早已预料到了今天。
“老师……”
黄思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了。
在曾经的黑暗中孤独的生活，他想过自杀，却不曾这样悲伤，也不曾哭泣。
经历过种种痛苦，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放弃了人类应有的软弱，只保留了理智与冷漠，成为了强大的人。
直到他发现有人比他的心灵更强大，而且，并没有变得理智，也没有变得冷漠，却有着一片真心与爱护。
可是。
这个人，已经死了很久很久了。
在黄思出生之前，就已经死去了。
他跪在老师前面，很久，很久。
许久之后。
黄思站起身，手里握着一大束洁白的小花。
他鞠躬，弯腰，恭恭敬敬地把花束放在顾言的圆盘边上。
“顾言老师，谢谢你。”黄思轻声自语，“如果没有你的栽培，也不会有如今的我。所以，老师，我也不会让你后悔你的付出……”
他的声音，渐渐变得有力。
“我不认为自己的人生是虚假的。”
“也不认为自己是什么道具与棋子。”
“如果有一天，我回到了地球，真的发现有这么一个阴谋家在背后策划这一切，制造出了我以便实现他夺取创造之主传承的目的的话……”
黄思的目光中涌动着战意。
“我也绝不让他得逞！”
他非常确定，自己是一个人，而不是工具，自己有独立的思考能力，不会轻易受胁迫，受束缚，那位阴谋者凭什么就认为阴谋能够得逞，而他一定会背叛创造派？
不，他不会。
“既然被我发现了真相，那更我赶紧要回到地球，看看是谁做了这么混蛋的事情！让我这一位生长在红旗之下的大好青年，竟然被当作了工具人！”
一想到这里，黄思就再也不想沮丧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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