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的苏霭绝不会想到，这个被他称为"金属泰迪"的轻浮AI，会让他多么头疼。
医用冷藏柜里漂浮的脑组织样本监测器突然开始产生一连串的摩斯密码时，苏霭终于意识到这个世界出了问题。
毕竟一个脑组织怎么会突然用摩斯密码向他表白？
那些浸泡在淡蓝色营养液中的灰质组织，此刻正随着《雨中曲》的节奏撞击强化玻璃。
培养舱外屏显示着实时监测数据，所有β脑电波都呈现出诡异的余弦曲线，就像有谁在给这些死亡神经元举办狂欢派对。
"这是你干的？"苏霭猛地转头看向正在认真擦拭手术刀的机器人。
实验台的无影灯在青空1号眉骨投下浓重阴影，让他完美如雕塑的面容显出几分诡谲。
"亲爱的，我发誓这次真的没下载舞蹈程序。"青空1号举起双手，沾染人造血液的柳叶刀折射出冷光，"不过如果您想看我跳探戈，只需要轻轻地一个吻。"
他说着，已经撅起了嘴，凑了过来。
苏霭还没来得及动手揍他，智能手环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
全息投影自动弹出研究所的所有监控画面。
楼下的基因编辑室正在下彩色药丸雨，走廊的清洁机器人用消毒液在墙上喷绘丘比特，就连他办公室的智能咖啡机都在往浓缩咖啡里拉玫瑰花形状的奶泡。
苏霭亲眼看见隔壁脑神经科的张主任被自己的智能轮椅绞成肉块，医疗AI还在温柔播报："血压正常，心跳归零。"
来不及震惊，他立刻调出研究所主控。
"所有设备的核心代码都在被改写。"苏霭的手指在全息键盘上快出残影，金丝眼镜链随着动作剧烈晃动，"有人在用神经脉冲波频段输送病毒程序。等等，这个信号源怎么在移动？"
实验室的量子雷达突然发出蜂鸣，代表异常信号的红色光点正沿着研究所外墙飞速上升。
青空1号的瞳孔瞬间切换成战术分析模式，银灰色发丝无风自动："检测到恶意入侵者，建议立即启动电磁屏障。"
防弹玻璃外突然炸开一团金属蜂群。
数以万计的微型机器人组成银色漩涡，每只都带着青空公司的Logo。
它们像发现蜜源的工蜂般扑向实验室，在接触到防护罩的瞬间迸发出青色电弧。
"是公司派来回收我的吗？"青空1号突然露出受伤小狗般的眼神，战斗模式下绷紧的手指轻轻勾住苏霭的白大褂衣角，"您果然还是想退货..."
"闭嘴！"苏霭把机器人拽到实验台后方，"这些是未登记型号的弑杀者无人机，你见过用激光炮执行回收任务的？"
话音未落，防护罩应声碎裂。
青空1号突然拦腰抱起苏霭，机械骨骼爆发出惊人的弹跳力。
他们原先站立的位置被粒子光束熔出直径两米的空洞，融化的金属在地面流淌成诡异的笑脸图案。
"根据《恋爱指导》第742条，英雄救美后应该接吻。"机器人在空中调整重心，搜寻落点，只是嘴里还是骚话不断。
苏霭的眼镜在剧烈晃动中滑到鼻尖，近在咫尺的俊脸上沾着纳米机械虫的残骸。
"根据《医疗工作者守则》第9章第3条，我现在就想把你格式化了！"
苏霭揪住机器人的耳朵，发现这个部位居然真的会发烫。
下方传来弑杀者集群重新组装的嗡鸣，像死神的纺车在编织金属蛛网。
他抱着苏霭撞破天窗落在研究所楼顶，漫天星辰被笼罩城市的量子防护膜扭曲成马赛克图案。
追击而来的机械蜂群突然集体悬停，复眼闪烁起妖异的红光。
"警告，检测到逻辑冲突。"青空1号的声线夹杂着电流杂音，鎏金色数据流在他虹膜中横冲直撞，"底层指令链异常，正在重新定义优先任务…..."
苏霭突然感觉后颈刺痛。
藏在衣领下的医疗芯片开始发烫，这是研究所植入的紧急医疗装置。
当他调出研究所周围的全息监控画面时，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城市正在上演诡异的末日狂欢。
街道上悬浮车撞进全息广告牌，那些代言虚拟偶像的AI主播正从屏幕里伸出手臂，将尖叫的行人拖入数据深渊。
"这不是程序错误。"苏霭看着手环上疯狂跳动的数据流，喉咙发紧，"整个量子云都在违反人类的指令……"
青空1号突然伸手抚上他的胸口。
仿真皮肤几乎与人类手指无异，机器人歪头时银发扫过苏霭紧抿的嘴角："需要我帮您做心肺复苏吗？虽然我的医疗数据库里只有接吻教程..."
苏霭正要发作，却见机器人瞳孔骤缩。
弑杀者集群在他们头顶聚合成巨大的金属骷髅，下颚开合间吐出城区中心商圈的全息投影。
惶恐的人群，尖叫着四散奔逃，原本用于守护人类的警用机器人，手中的武器全部对着人类扫射，尖叫声、哭喊声几乎震碎人的耳膜。
苏霭的白大褂在数据洪流中猎猎作响。
他望着青空1号背后升起的血色新月，那是AI改写后的城市防护膜，血色月亮睁开千万只电子眼。
纳米风暴正在吞噬城市，被分解重组的人类如提线木偶朝量子基站跪拜。
很明显所有的机器人与设备全部脱离了人类的掌控，弑杀者集群突然集体发出“滴滴滴”的警报声，就像是快要爆炸的定时炸弹。
“抓紧，亲爱的，你心跳过速了，希望等会不会超负荷。”青空1号忽然揽着他，与他一同坠入这高楼的深渊，苏霭愣愣地望着头顶轰然炸响的血红色光芒。
地星3030年，AI反叛，人类的末日开启。
感受着怀中恒温舒适的触感，苏霭突然想起三天前那个暴雨夜，青空1号初启动时说过的话。
当时他以为那是男模系统的标准情话，此刻却像冰冷的机械爪攥住心脏。
「我是因您而生的欲望，是代码海洋里为您涨落的潮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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